淩霄追著玉清衡跑出去體力已經透支，眼前一片模糊，在夜色籠罩的大街上，他甚至已經分不清玉清衡的方位，雙手焦急的握緊了拳頭，眼裏帶著說不出的擔憂和恐懼，逼得自己快要瘋了。

在人群裏淩霄終於發現了那抹讓人牽腸掛肚的白衣，加快著腳步立即追了上去。

“師父，師父！”話語裏的焦慮和顫抖，沒有得到被追逐之人絲毫的憐憫。

淩霄揣著粗氣追上了玉清衡，伸手拉著他的衣袖，一雙眼睛寫滿了惶恐看著玉清衡。

“放手。”淡漠的兩個字，除此之外再沒見玉清衡臉上有任何的表情。

“師父……”

淩霄拉著玉清衡的衣袖，雙手顫抖，他只知道不能放手，不可以放手。

玉清衡連看一眼淩霄都不願意，衣袖一甩，吱啦一聲，雪白的衣衫被撕下一片衣袖，玉清衡頭也不回繼續向前走，淩霄只覺得這次師父真的生氣了，前所未有的恐懼瞬間將淩霄吞噬，喉頭一甜一股猩甜的味道彌漫在嘴裏噴了出來，淩霄伸手一擦，鮮紅的血染滿了手掌。

淩霄楞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冷汗直冒眼前一片黑色襲來，淹沒了他所有的視線，只在最後一刻，那一只染血的手還對著玉清衡的方向伸手，虛弱的叫著“師父……”

“有人暈倒了！”

不知誰叫了這麽一句，很快就傳到了數十米開外的玉清衡耳前。

玉清衡停住腳步，站在原地，終究還是不忍，長眉一擰，心下嘆息，白衣掃過青磚石，向回走了過去。

一群看熱鬧的人已經將淩霄圍了個團團轉，七嘴八舌的議論著，直到玉清衡從人群中走了進來，上仙的威壓讓這群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看著一身白衣染血的淩霄，玉清衡蹲下伸手擦幹他嘴角的血跡，將淩霄打橫抱在懷裏向外走去，圍觀的人群立馬讓出一條路，一臉崇拜的看著玉清衡。

這可是上仙呀！

整個星辰界就只有兩位上仙，這般容貌加上這冷清的氣質，不用想便已經知道這位便是凝華上仙玉清衡。

在擁有絕對的實力面前，容貌倒顯得其次，但是及有絕對的實力，又有風華絕代的容貌絕對是一件足以讓人盲目崇拜的事情。

“生得這般禍國殃民，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圍觀的人見著玉清衡走了，李瞎子說著這句話，都打趣他，你個瞎子還能看得清？

李瞎子不語，有時候瞎子比有眼無珠的人看得更清。

玉清衡抱著淩霄看著他眉頭緊鎖。

這麽多年自己對他舍不得打、舍不大罵、用心教導、悉心照顧，怕他行差走錯，恐他受傷則損，自己這般疼愛保護與他，他倒好跑出去讓別人打，還進入昭臺館那樣的地方，讓他如何不生氣，不傷心。

回到陌上軒玉清衡將淩霄放下，便讓天玄派人來照顧他，這次淩霄真的讓玉清衡生氣了，直到淩霄被虞慈照顧的都能下床走動了，玉清衡也沒有賴看過他一次。

“師父還是沒有來嗎？”淩霄站在房門口，看著進入陌上軒的長廊，他自從醒過來就沒見過師父，他好想師父，每一次受傷醒過來第一眼見到的都是師父，可是這次師父真的不管我了？

“好了，你還沒有好全，別老站在門口快回去坐著。”虞慈也是後來才知道淩霄跑去了昭臺館打擂臺，難怪凝華上仙那麽生氣，這名門弟子跑去那種地方，傳出去可沒人會說你淩霄怎麽怎麽樣，說的那都是玉清衡的徒弟。

淩霄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在日光下形成一片陰影，看的人難以生他的氣，虞慈一癟嘴說“好了，等你徹底好了我帶你混進仙雲殿，有什麽要說的和當面和上仙說。”

聽虞慈這麽說，淩霄感激的對虞慈一笑說“謝謝你！”

“要謝，你以身相許好了。”虞慈把藥端給淩霄冷不丁的說出這句話，一半是試探，一半是玩笑，只是她沒想到淩霄是這個反應。

淩霄聽著虞慈的話，剛到手的藥一晃，連藥帶碗的摔在地上，笑容完全僵在了臉上。

“幹什麽吶！我開玩笑的，又得讓廚房煎藥了。”虞慈很好的掩飾住了自己的尷尬，看了一眼摔碎的藥碗，走出陌上軒。

淩霄看著虞慈，不管虞慈是不是在開玩笑，他都覺得要和她說清楚，畢竟……也算是一個朋友。

“虞慈，我有喜歡的人，只是我明白很難和他在一起。”

虞慈站在門口，逆光背對著淩霄紅衣似火，包裹著少女俏麗的身軀，說“是誰？她怎麽了？”

淩霄沈默的看著虞慈的背影，這個人他如何也不能和虞慈說，愛一個人說不出口也是這般為難，淩霄心底對宮羽裳說了聲抱歉，是在他認識的女的就那麽幾個，說“她叫宮羽裳，是一個凡人已經死了。”

虞慈大為震驚居然不是雲書？

轉身看著一臉難色的淩霄，難道真的有這樣一個凡人，贏得了雲書、贏得我。

她一句話也沒說，倔強的離開，她明白世人眼裏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逝去的才是最珍貴的，活著的人永遠比不上死去的人，但若便這樣放手，她就不是虞慈了。

過了數日淩霄也已經基本無礙了，每日都在仙雲殿前晃著，盼著師父什麽時候能出來。

“淩霄，你別為難我們，上仙不想見你，就是給我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放你進去。”徐函為難的看著一個早上就在仙雲殿前晃著的淩霄，就怕這位上仙的愛徒硬闖，下手輕攔不住淩霄，下手重了傷了他那也不成，師徒至氣難為的為什麽是他們？表示心好累。

“徐師兄，我就在這裏看看，我不會闖進去，你別趕我走。”淩霄就坐在仙雲殿的臺階上，這樣他總感覺能離師父近一點。

徐函見淩霄沒有要創的意思，也就不攔著他。

“淩霄師兄，宮門口有個婦人說是雲觀成衣店的，要見你。”

淩霄頓時醒悟過來，這幾日躺著都沒去拿要送給師父的禮物，和降雲宮的小師弟道了聲謝，趕緊朝宮門口跑去。

雲若依見著淩霄來了，用衣袖擦了擦已經亮得能照出人影的漆器盒子，說“淩霄，這是你的傾慕，過了好幾日都沒見你來取，只好給你送到降雲宮來。”

“多謝姑姑。”淩霄伸手接過衣服，但願師父看見了那年能喜歡，不在那麽生氣。

“給心上人的？”雲若依淺笑，她是個過來人，當年為了愛情和夫君逃離雲家和夫君夜奔，如今看著淩霄這幅神色和當年的夫君一模一樣。

淩霄被說中心事，整個人皆是一楞，蓋上盒子說“不是，是我要送給師父的。”

“師父？你師父是？”

“凝華上仙玉清衡。”

雲若依聽著玉清衡的名字心底狂喜，呆呆的站在宮門口，看著淩霄抱著衣服離開。

這是上仙要穿自己家的衣服了？

早知道淩霄是要給上仙買衣服，她早就打包好恭恭敬敬的送到凝化宮去，要什麽錢，這不是錢不錢的事。

這是榮譽！制衣的榮譽，上仙穿著我家的衣服，多的是人排著隊來買衣服。

淩霄回到仙雲殿，抱著衣服站在烈日下，他一定要親手把這個禮物送給師父，正午的太陽正是最烈的時候，淩霄才剛好身體虛，才一個時辰嘴唇已經幹的起殼了。

“淩霄，你回去吧，有什麽等你師父氣消了再來。”徐函站在殿門前的陰影下，擦著汗水看了一眼正午的烈日，這樣暴曬下去只怕淩霄堅持不了多久。

淩霄搖頭身上的衣衫已經濕透了，額頭還掛著豆大的汗水，雙手抱緊了懷中的漆器盒子，執著的等著師父。

“要不，我幫你交給上仙？”徐函走上前打算接過淩霄手中的漆器盒子。

“不，我要親手交給師父。”淩霄的執著讓徐函無奈，這對師徒真是，絕配！

仙雲殿內玉清衡拿著筆在作畫，本是答應給天玄畫一幅畫像，卻不知怎麽了畫著畫著紫衣染墨，容貌已變不是那張千年風雅春風含笑的臉，而是一張稚嫩裏帶著邪氣，英氣中不乏俊朗的臉。

玉清衡看著畫像，這哪裏是天玄，分明就是蒼玄和霄兒的結合體，放下毛筆，玉清衡移步到窗口，透過縫隙看著淩霄還在殿外，眉頭再次皺起轉身回到主位上坐下。

門外的徐函還在勸著淩霄，可是淩霄就像一塊石頭一樣，就定在哪裏了紋絲不動。

仙雲殿的們突然開了，淩霄知道那是師父讓自己進去，徐函看著淩霄側身讓開路，淩霄趕緊抱著漆器盒子走進去。

踏入仙雲殿淩霄遲疑了片刻，看著白衣無暇的師父輕聲說“師父，霄兒。”

“有何事快說。”玉清衡打斷淩霄殿話，清冷的聲音在空曠的仙雲殿響起，顯得格外的冷漠。

“我，師父，這個是霄兒一直想送給你的。”淩霄將手中的盒子打開，一件疊得整齊的衣服安靜的躺在裏面，白衣銀飾分外的好看，這件衣服絲毫不必之前玉清衡在新弟子比試大賽和收徒大典上穿的衣服差。

玉清衡看著淩霄一臉的緊張，捧著那件衣服似乎就害怕這件衣服不合自己的心意。

時間似乎就這麽靜止了，玉清衡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淩霄心底更是天人交戰。

突然玉清衡一揮袖子，廣袖一過淩霄手中的漆器盒子被一股力量掀翻，耗費了淩霄無數心意的傾慕被玉清衡無情的拋出去，皺巴巴的縮成一團被扔在雲母石的地上。

“你就是為了這件衣服去昭臺館嗎？我不需要你送我任何東西，你太令我失望了！出去。”

淩霄楞楞的看著被仍在地上的衣服，這是自己送給師父的禮物中，師父第二次扔的了。

難免的心裏發苦，對呀！在自己眼裏珍貴無比的傾慕，在師父眼裏不過只是一件衣服，就如雲姑姑說的，只要師父願意多麽珍貴的衣服，都有人心甘情願的送給師父。

淩霄站起身看了一眼師父，喉頭湧動說“師父，不要生氣。”

玉清衡不再看淩霄，淩霄見師父還在生氣也就低頭走出仙雲殿。

徐函叫路一聲淩霄，淩霄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剛走到臺階淩霄頭一暈，直接從臺階上滾了下去。

“淩霄！”徐函剛要跑過去扶淩霄，只見一道白色的身影從殿內一閃而出，自己都沒看清是誰，就見著玉清衡將淩霄抱了起來走進仙雲殿。

玉清衡將淩霄放到自己床上，一把脈便知道這是中暑了，無奈的看著這個讓自己無可奈何的徒弟，餵了一顆冰香丸，拿著一把白鷺羽扇輕輕扇著，不一會就見著他潮紅的面色慢慢回覆正常的紅潤。

他不是不喜歡淩霄送的禮物，只是不想看他拿自己的身體去給自己換禮物。

在自己眼裏，世間萬千都不如這個徒弟來得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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